“走不动了!”我一下子趴在地上,“汉阳造”步枪丢在一边,把军帽摘下来,扇了扇风。其他两个小同志也坐在地上。只有老班长还在站着。
我揉了揉发酸的腿,猛地坐下来时,绑腿还真是挺紧的。旁边的小张打开干粮袋:“一点青稞面也没了,草根都没了!”他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牛皮腰带,舔了舔嘴唇,摇了摇头。
部队进入草地一个月了,每天都有同志因饥饿而倒下,幸运的是敌人的轰炸机来得少了,可是“食物”两个字,在心头了压得那么重。由于小王在之前的战斗时腿被弹片击中,老班长、我和小张留下来照顾他,所以离大部队有很远一段路了。干粮一天天被消耗,而面前的草地仍然无边无际。
“同志们,咱再不走,就跟不上部队了。”老班长扶了扶红星军帽。“饿啊!”小张晃了晃空空如也的干粮带,“连草根都吃完了!煮牛皮腰带?”
老班长在军服口袋里摸索着,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什么东西。他从裤兜里又摸了摸,总算找到一根缝衣的铁针。
“坐着。只能碰碰运气了。”老班长瞅瞅小张饿得发黄的脸,将铁针扳弯,“我去看看能不能钓到鱼。”
“您这几天吃得最少,还是我去吧,我会翻草皮抓蚯蚓。”我连忙站了起来。“不行!就你那样走路都难的人,给我坐着!”老班长走向远处。
于是,这几天我们都能喝到鱼汤。虽然有时只是手指长的小鱼,没有什么味,但我们仍然像品尝山珍海味般喝着。不过,每次老班长收拾东西时,都把鱼骨头也带着。我发现了这个问题,便悄悄地假装上厕所跟着老班长走。
我两眼睁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西瓜,像稻草人一样直挺挺地僵在了那里。老班长一手抓着鱼骨头,一手握着草根,正在费力地将它们咽下!
“老班长,你?”我惊得话都讲不出来了,手颤抖着指着老班长。老班长突然暴怒了,像训诉新兵一样,两眼冒出烈焰,朝我吼道:“谁让你跟过来了!回去!回去!这事不准你说!”
老班长语气缓和了一些:“小王,我不想让另外两个刚入伍的小同志知道。你也干过一年了,能保守秘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立正敬礼道,眼中却强忍着泪珠。
两个月后。
“同志们,还有三天,我们就能走出草地了!”老班长指着远方的皑皑雪山兴奋地说。在草地边沿,突然,老班长“轰隆”一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老班长的脸已经饿得像纸一样苍白了。“快!我钓鱼,你生火,你看着老班长!”我们忙得脚后跟打鼓。
当我把鱼汤送到老班长嘴边时,老班长只吐出四个字“你……们……走……吧!”说完,他用手拍拍我的后背,恋恋不舍地合上了两只眼睛。
“老班长!”我们失声痛哭,大颗大颗地泪珠滚落到刚煮好的鱼汤中。
我将老班长的鱼钩小心翼翼地收好,五星红旗中有老班长的鲜血,而这生锈的鱼钩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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