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吃完饭之后,在溪边里随意地散散步,我总会为这碧蓝的水所征服,总要驻足观望上那么一会儿,看看水里是否会有什么水中的小精灵——鱼。我特别喜欢鱼,但是我不怎么喜欢吃鱼,倒不是因为鱼肉有刺,而是总感觉吃鱼对我来说就像是对不起我自己一样,因为我特别喜欢看鱼。
走过溪边,就是一方小小的田地,大概只有我们半个房子那么宽,虽说不大,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种的有萝卜白菜黄瓜茄子,最重要的是,那一个个的的大南瓜,金灿灿的,虽说其他的蔬菜每样只有一两株,但是南瓜却密密麻麻地生长,甚至已经占了半块田,那半块田全部都是南瓜藤。
一个老头儿走了过来,挑了一个大南瓜,我以为他是来偷菜的,但是他抱起那个结结实实的大南瓜,露出满意而欣慰的笑容,随后放下,坐了上去,然后从口袋掏出一支很老很旧的黄铜色的烟斗,搓了一点烟叶放上去,划着一根火柴,点了上去,然后吸了一大口,吐出烟雾之后,双眼有神地望着远边的蓝天,满意的笑了。他是这片田的主人。
不止一次我都看着他做着这样的动作,他也不止一次地看见我从他面前经过。
有一天,他终于是招呼了我过去:“那锅(个)孩儿,过来!来!”他向我招了招手。我有点慌张,怕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量他只是个老头儿,能有什么能耐!于是,我壮起了胆并走了过去。他并没有怎么样,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短的东西来,我走近一看,才看清是一个哨子,他笑了笑,说:“挖地的时候捡到的,”,一个金灿灿的,跟他的南瓜一样,他说:“像是金的,我留着莫得用,过(给)你了。”说完,他就将那个金一般的哨子抛下来给我,我接住了,还挺沉,像是金的,我有点欣喜若狂,但又有一丝恐惧和不安,我四下地望了望,空空如也地没有一个人,我顿时又慌了,急忙地跑走,背后却传来那爽朗的笑声。
第二天,我找了一个人多的时机去,面对这样多的人,他依然泰然自若地除草,然后抽烟,一个个烟雾,就像是天上悠然悠然的白云从田边,飞向天边。
他看见我来了,就露出那种很亲切的笑容,这种笑容,是他面对打人时所没有的,他将痛苦隐藏,转化成笑脸给我。
有时候,他会从田埂上跳下来,摸着我的头说:“你莫晓得吧?我像你桌(这)么大的时候,分数阔(可)好了!”,从他那不知所云的方言中,我仿佛可以见证他那以前的辉煌的历史。“之时(只是)啊,后来我……”他有些欲言又止,他不想再往他的伤疤上撒盐。他欣慰的吐了一口烟圈,又笑脸看着远方,在这个浑浊黑暗的世界,能唯一给他慰藉的,只有我这个不懂世事的懵懂青春的孩子了。尽管我们相差很远的岁数,我还是觉得他就是像是我的老友一样。
他告诉了我很多的人生的道理:“你以为那过(个)南瓜很硕(受)宠?搞来搞去他也要被摘掉,拣大的摘,苏以(所以)小伙子,你做事不要太傲咯!枪达(打)渠(出)头鸟!”
后来,我再也没有听到那满口方言的话,那只烟斗,还有老人悠然自得的表情。那片田其他的部分都已经枯死了,唯有那片金灿灿的南瓜还在,像老人的脸,向老人悠然自得的脸。金哨子也掉了,思念他的唯一方式,怕是只有那——悠然自得的脸庞。
点评:
读夏阳的文章,总是让人感到很自然,语言文字的感觉有时候像成人般。三次描写老人吸烟的动作,第一次,“然后从口袋掏出一支很老很旧的黄铜色的烟斗,搓了一点烟叶放上去,划着一根火柴,点了上去,然后吸了一大口,吐出烟雾之后,双眼有神地望着远边的蓝天,满意的笑了。他是这片田的主人。”运用了“掏、搓、划、点、吸、吐、望、笑”八个动词,就把老人的那份悠闲给写出来了,这就区别记流水账似的,“老人悠闲的坐在南瓜上面”,让第三方的读者感受不出这份悠闲,所以写作要善于将陈述性语言转换成描述性语言,内容就细腻了,可感了,生动了,形象了。第二次,“他依然泰然自若地除草,然后抽烟,一个个烟雾,就像是天上悠然悠然的白云从田边,飞向天边。”烟雾像白云一样飞向天边,散漫自由随适。第三次,“他欣慰的吐了一口烟圈,又笑脸看着远方,在这个浑浊黑暗的世界,能唯一给他慰藉的,只有我这个不懂世事的懵懂青春的孩子了。”写出老人的心事,区别与前两次的抽烟,不仅仅是单纯的悠闲,显得主题就厚重了,丰富了。
(指导老师:江文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