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住在南方小镇边的农村里,家中世世代代皆是农民,爷爷到70岁都曾在稻田中往返忙碌。他的眼中无论何时都会有一抹流光溢彩的金光,爷爷常常为此而自豪,他说:“我们身为农民的美好品质,全在这金光里哩!”
我们大家族所需要的粮食补给全靠家里的几十亩地,因此,我的伯伯们,姑姑们都是种田的好手,爷爷每天都笑呵呵的,我知道他对于稻田的热爱,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独独父亲不同。他似乎对于稻田没有太大的想法,只喜欢每天捧着一本书在杂物间的废桌子旁看书。
看见父亲文文弱弱的样子,爷爷曾跟奶奶抱怨:“你看看我们家里,就他不一样,种田人,偏偏戴副书生眼镜!”奶奶总会笑呵呵地遮掩。
年幼的我不解爷爷的态度,父亲就会在爷爷出去时,摸着我的头笑道:“爷爷有爷爷的自豪,爸爸也有爸爸的热爱!”
对于父亲的倔强,爷爷在漫长的斗争中选择了退让,他曾无奈地扶着额头,轻声道:“你要读书也罢,只是不可耽误农活。”我清晰的记得,父亲那天未断的笑声。
那天,姑姑从田中回来,要我喊爸爸去田里帮忙,正在休息的爷爷听到了,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带着姑姑去到杂物间,父亲果然在那里读书,他带着眼镜,静静地坐在杂物间那张废桌子旁的小矮凳上,边写,边皱眉。见此情景,爷爷制止了正要出声的姑姑和我,带着我们默默地退了出去。
后来,那天的地,是我陪爷爷去拾掇的,后来,田里的活计基本上都被家里其他人包了。
在田里玩耍的时候,姑姑告诉我说,父亲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书,他成绩很好,高中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家里人也很高兴,但是因为家里兄弟姊妹多,所以没能往上读,那时候父亲的委屈成了奶奶的心病,但却也无能为力。
又是一季暑期到来,爷爷却倒在了田地里,未愈的他明显精气神欠缺,家里干活的人少了。父亲主动放下了书本,全身心地投入到稻田中去了,也许确实是不擅长农活,爸爸把眼镜摔坏了。那时候眼镜不算贵,但是父亲却显得格外伤心。
爷爷终是没有抗过那年冬天的寒潮,父亲很难过,他默默地为爷爷盖上了被子。在丧事办完的第二天,父亲却哭了,他把自己关在杂物间内,哭的像个小孩。
回城后,他依旧读书写文章,空闲时,他也和姑姑伯伯们种田,似乎也过得挺满意。
我上初中的第一天,父亲给了我一个盒子,让我找到并坚持自己所热爱的事情。我打开盒子,是一副眼镜?爸爸却摸着我的头,轻轻地说,这副眼镜是爷爷给他的,就放在老家杂物间的废桌子旁。
那一刻,仿佛看见爷爷悄悄进了杂物间,他坐在爸爸的位置上,颤巍巍拿走了角落里的眼镜碎片,再轻轻地放入一个新的盒子,然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他没有告诉父亲,但他知道父亲肯定会去杂物间。
原来,爷爷最终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成全了父亲的热爱。
此刻的我坐在窗前,写到一半,望着一旁的父亲,笑道:“爸爸,我也找到了自己的热爱,你要支持我哦。”
那副眼镜就躺在桌上一角,静静地看着我们,看着那堆稿纸,看着时光。
指导老师:刘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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