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年味儿,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炸丸子、写春联、放鞭炮;这回味,应该留下更多更深层次的思考,催我自新,驱我进步!——题记
一
旧历的年底,一般都是非常寒冷的,但对于我们这些读书人却是个快乐的季节,非但不需要读书,还可以欣赏父辈劳动的精彩场面。
父亲是个不计较得失、淳朴善良而性格傻乎乎的人。村中有急难之事,不用人指派,他每次都自告奋勇的冲在最前头。
一个村子过年要用的鱼和藕,全靠村南边的大方塘,而大方塘只靠一个涵洞连着外沟渠。那时没有电动水泵,依靠分级手拉水车往外抽水,不知经过几天几夜的奋战,一排排水车吱呀作响,一个个声影模糊倦怠,终于快见塘底,明天就可以抓鱼、挖藕了。大家看看大方塘少许的水里鱼儿的跳跃和莲藕的皮肤,脸上写满幸福,踏着夕阳,哼着曲子想象着明天快乐收获的情景,回家了。
“不好了!不好了!涵洞通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民们带上抓鱼挖藕的工具,来到大方塘边,不知是谁发现涵洞的水倒灌,眼看多日的辛劳即将化为泡影。倒灌的水越来越大,似乎要咆哮起来,我们这些不懂事的村娃也急得差点哭出声来。
只见一个人抱着一捆稻草,拨开人群,从河埂上纵身一跳,跃入水中。那背影是我爸?是我爸!全裸的后背已经发青,跃起的双脚踩在冰雪地上发出奇异而有力的声响。空中划出那道曲线,至今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湍急的水流,稻草裹着老爸,老爸抱住稻草,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水浪作斗,他用他的身体和稻草终于堵住了涵洞,随之而下的各种杂物也让老爸一一安排到涵洞中。水堵住了。堵住了!堵住了!所有人的希望又回来了。
我看着被人拉上来的像泥人一样的老爸,蓬头垢面、嘴唇发紫,我帮他穿上棉袄,一边给他系扣子,一边哭了。爸爸抱着我说:“不许哭,没出息!老爸不是赢了吗?”我哽咽着点头,心中给他竖起大拇指,那时那地,老爸就是我的英雄!在今后的日子里,每当我遇到困难时,老爸英雄的壮举,每每激励我持续前行。
全村人如愿分到了鱼和藕,我想那年的鱼和藕的滋味应该与众不同吧。
我们家每年炸丸子都需要藕和肉,几乎每年爸妈都要为此事闹点矛盾,焦点是藕丸里放不放肉。
爸爸主张放点肉,这样更好吃;妈妈说,孩子喜欢吃纯藕丸子。长大后才知道,妈妈之所以这样坚持,一切都因为家里穷,妈妈想把工分(那是计划经济时代,生产队集体劳动计工分)挣来的几个钱,计划着用,把日子过得均匀些。
我们把锅灶安放在堂前,倒了半锅油,慢慢加温,室内弥漫菜油的香味,我知道年味儿来了。
看着丸子在油锅里翻滚,我的口水出来了。我们老家的传统,第一锅丸子必须敬祖宗,任何人不许吃。但这任何人中,似乎不应该包括我。
妈妈告诉我们,一家人炸丸子是有预兆的。丸子在锅里自由翻滚,锅中油不满不溢,丸子金灿灿,香喷喷,预示一家未来之顺;否则,油在锅里发啸,丸子下锅四处喷泻,丸子不成形,生糊不定,预示家道不顺甚至败落。这真的找不到科学依据,但事实多次证明这种预兆非常灵验。我家虽然不富裕,但家境持续向好,至今依然。
二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我跟我村中的老先生学写毛笔字,不到半年功夫老先生就鼓励我写春联,并要我帮他家写春联。现在想想先生真是用心良苦。他的这种鼓励教育的理念,直接影响了我今后的教育教学工作并取得较好的效应。
我先后临柳公权、颜真卿、欧阳询的楷书,随后再临行书和隶书,至今仍保持天天写字的习惯。写字和锻炼一样已经被列入我的课程表。
我读初三那年,爸爸妈妈向全村人宣布,愿意让我写春联的,请把对联纸裁好,贴在门上,我一家一家上门服务。悬腕提笔,直接把自拟的内容,写在门联上。围观的人的掌声,让爸爸妈妈分外骄傲。
工作以后,每年春节前几天,都是我最忙的日子。我单位所有教职工家的对联几乎我承包。他们既不是考我书法水平,也不是舍不得花钱买春联,就是喜欢这样——咀嚼我的自拟的内容、评点我的点横竖撇。
都说文人不卖字,我显然算不上文人。家中经济困难时,我曾写春联到集市上卖,批发红纸,日夜加班,奋力书写。那一年我们家的年过得有了些滋味,加上我的稿费,还买了第一台洗衣机和冰箱。是的,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接受指导高考备战工作十余年来,每一届的高三孩子,我都用他们的名字拟写对联。他们说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是我们的老师给我写的,对联中还有我的名字。他们哪里知道,为了解读他们的名字,同时也能表达我的祝愿和希冀,老师我熬过多少不眠之夜啊?
有个女孩名字中有“钰”,我说如果是“语”多好啊。她告诉我,是她爸爸在普查登记户口时为了区分“玉”而硬性加了个“金”字旁。我追问,有何意义呢?她说,随便加的,没考虑意义。虽然名字只是符号,但你让语文老师我为难了。名字真的不仅仅是符号!即便是符号也有意义。我的导师把“光木”就哲理性解读为“光而不耀,木直宜坚”,对我影响巨大,教我永不懈怠。在此一并谢谢我的恩师!
我给孩子们的对联,舍得贴在门上的不多,不少人装裱好,悬在书房里,以此炫耀,更为自勖。
他们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家人和朋友。能够为他们做点事,能够用自己品行影响他们的未来,我乐此不疲。
红红的春联,甜甜的回味!
三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春节放鞭炮感情越来越淡。但涉及到它的故事却丰富多彩。
小时候,我们可以自制泥炮。把泥巴揉熟,做成窝头状,中间稍薄,一方留口,然后用力往平地上一砸,发出非常悦耳的奇妙的声响。我因为笨,做得太厚,发出的声音沉闷嘶哑。我们六小龄童(村子里差不多大的六个男孩),排成队伍,每每到有钱人家献礼。一字排开,大声说:“你家发财了!”然后泥炮的声音在他家大门口依此作响。因此也能换来欢团(米做的,松散,微甜)或软糖什么的。愉悦了自己,高兴了族人。
六小龄童的头是我的堂哥,他唤我们到村后坟茔处取黄土,说这种黄土做泥炮格外脆响,我们习惯地自然地听他的安排。
路旁一处火堆,银白色的表面几乎摸不到温度。头说我们可以助跑百米跳过去。
我大概继承了爸爸的傻劲,第一个举手要跳过去。那纵身一跃的瞬间,我想到爸爸在塘埂划出的曲线。前脚跨过去了,后脚深深地插在红红的火堆里。我抱着腿,躺倒在火堆的正前方。可能哥哥有感觉,他随后跳过来,似乎很轻松的样子。他捂住我的嘴,叫我不要发出声音。后来知道,他不是要我坚强,而是想让后面的四人也长点记性。果不出所料,我们五人都不同程度的被火烫伤。腿越来越疼,肚子越来越饿。深夜我们排着队、跛着腿,悄悄地溜回家。结末的教训是:表面的不一定是真的;真正艺高才可以胆大。
渐渐的我们可以在空气中闻到硫磺的香味,每当夜间我们还可以看到空中的礼花。随后地日子,我离开了家。但春节是必须回老家的,鞭炮是必须买的。春节期间我最爱干地一件事就是点放鞭炮,也因此差点炸伤了手,灼瞎了眼睛。
说几句并非题外地话。近几年禁放鞭炮,我们耳朵清净多了,年年听到关于燃放鞭炮而伤了孩子的事故逐年下降。我好高兴,认为国家做了件好事,就如同禁止酒驾一样受人欢迎。
然而,有人在博客上高呼,“燃放鞭炮,年味回来了!”甚至某网红教授也侃侃而谈:“燃放鞭炮,就是在消化传统的春节符号……”不一而足,随之附和者不少:“可以驱邪,净化空气中地病毒……”。更有甚者发红头文件,某某地区可以在规定时段燃放,某某地区禁放。资料曰:可以燃放地区均属农村。
呜呼!三点百思不得其解——
其一,是欢乐形式重要,还是人的生命重要?
其二,鞭炮可以驱邪?中国何处有邪?
其三,农村人的命是不是命?
我们是文明古国,现在已健康步入世界强国,用积极的科学向上的思维和世界接轨,不给别人奚落我们的机会,从而更好地引领世界,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康庄大道上展示靓丽的风景,这才我们应有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