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吗?断桥,漏巷,凄鸦寒,你可来?或许,你再也不会来了。是吗?严大哥?
隔壁的傅爷爷,那个带着绿色军帽的傅爷爷,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他喜欢江南的雨,更爱在雨天给我和哥哥讲他从军时的故事。
一夜春雨,江南梨花盛开,月色无尘,明月雕刻成玉蕊,梨花如雪更纯情,哀婉的梨花魂啊!
傅爷爷半躺在竹椅上,手里握着军帽,半合着眼给我和哥哥讲故事:“唔,就如今天这般,我去从军啊江南飘逸着苔香,我身为少爷,过着养遵处优的生活,但那时革命的战争打得火热,我褪去青袍穿上戎装奔赴战场。”
我没细听,外头下着绵绵细雨,青涩涩的滑落在屋檐上形成一片水帘,我起身掀起窗檐旁的竹帘,我不无惋惜:“哥,你瞧眼,这温柔的江南雨”
傅爷闻言,嘴角抽搐,声音低沉沉的:“丫头片子,这温柔的地儿,养出过不少英雄豪杰。”他眼眶微红,干枯的眼湿润了不少。
我知道,傅爷爷又想起了那位“严大哥。”傅爷爷从军时,尚且年少,还不及弱冠。一次在战场上,子弹射向了他,是“严大哥”冒死救下他的。那年,江南细雨绵绵,两人结为兄弟。
却不曾想“严大哥”居然投靠了敌人。那时我军大败,到处搜查,傅爷爷被“严大哥”搜查到了,傅爷爷难以接受,摔碎了“严大哥”曾送他的玉,本抱着必死的心。“严大哥”却将他们迷晕后偷偷送了出去。
后来,“严大哥”逝世,死因不明,直到营长告诉了傅爷爷,“严大哥”并没有投敌,是卧底......并且把当时“严大哥”委托给他的一封书信和粘补修复过的碎玉交给了他,开篇的“吾弟安否”那一刻这个顶天立地的傅爷爷落了泪......
“唔,严大哥,你好狠的心,若不是营长告诉我,你难道真忍心让我恨你一辈子吗?”傅爷爷泪眼闪烁。
“严大哥”的父亲是汉奸,他的出身便是他的原罪。可我忽然想起《黄金》中被冤称“奸臣”颜寒宵的一句话“宁战死,不议合”,暴风雨来临,忠骨易折,他却是为数不多站得直的一个。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傅爷爷走后,严爷爷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拾起碎玉满腹的委屈,那碎的不是玉,傅爷爷摔碎的是一心为国却被冤枉的心,那句伤人的话语“从此以后,我们便如此碎玉”更是深深的扎入心窝。掌心握着的一把碎玉和现在他无法向傅爷爷解释的误会。
他后悔吗?他怨恨吗?他或许不恨,只会怪自己。他承受了很多,咽了很多苦,可只留下了“严大哥”三字。临走时,我问哥哥:“哥书上怎么不没写严爷爷?”
哥哥拢了拢我的头发,低头苦笑:“像他这样的人太多了,他只是千千万万中的一员,为了新中国,很多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是啊,追光的背后总会有与黑夜撕斗的守光者。
江南夜空凝结着墨玉,梨花枝被雨水折了腰,残谢在泥水里,像纤尘不染的佛子颠落红尘,凄凉哀怨,雨在空中摇曳,潮湿的空气氤氲起来,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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