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双脚每次离开泥面,都带起几滴泥水。我在这个泥泞的大地上走过,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的足迹。
我看到那小巷里泥水横流,时光在地面刻下的痕迹被污泥填满。一群鸡嬉闹东村,扇得对方身上全是泥;原本雪白的鹅,没出门多久,便变成了一只“泥鹅”,自己却浑然不觉,还大摇大摆,神气十足地晃进别人家整洁的院子里,弄得这干净的地方一片狼藉。院子里的狗跑出来,追着鹅从东村跑到西村,满身沾满泥点子,回到院子里,在那些干净的衣服上打滚,还摇着尾巴喜爱那个主人讨赏。夜里,万籁俱寂,惟月光光临这一隅天地,在院子里一照,仿佛画了一颗松树——泥样的松树。
我看到木轮车沉重地碾过大地,溅起的泥珠为路旁的墙上了色。老人悠闲地叼着烟斗,拄着拐杖,一下一下地在泥面上留下一个个圆圆的洞。木轮车驰过,老人一惊,拐杖掉了,还沾了一身泥。老人却和蔼地笑笑,用鼻子使劲地吸了吸,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还是那儿时的味道。待老人想起拐杖时,一捡,一根泥拐杖。泥水在阴沟里哗啦啦地流过,却不曾带走两边的泥泞。一个泥塑的老人,一根泥塑的拐杖,在这个泥塑的世界里,走着,走着。
我看到孩子叼着一颗糖,和另一个孩子追逐,像天上的风追逐着云,在小巷激起一层层帘幕——泥水做的帘幕。初春的暖阳看着两个泥猴你追我赶,扑通,只看见一阵水花和两只虎牙。糖飞了出去,孩子看着在泥泞中陷下去的糖呜呜地哭了,可一旁家门口的母亲却笑了。翻腾的泥水也笑了,哗啦哗啦,肮脏,丑陋地笑了,却又那么地亲切。
初春的小村庄,满是泥泞,肮脏,丑陋,一片狼藉。但我仍热爱这泥泞,热爱这土地,因为,这一片泥泞,还有那深深浅浅的脚印,告诉我:我来过,我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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