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可谓人生一大智也。犹记巜道德经》第44章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而近代梁任公先生却说:“男儿志兮天下事,但有进兮不有止。”窃以为,人生中行于当行固不可少,但止于当止也别有一番意味。
曾国藩坦言:未来不迎,当下不杂,既往不恋。漫漫人生路,我们步履匆匆,为何不可以停下来欣赏欣赏现时的风景呢?栖于山涧,细赏云卷云舒;止于秋水,闲观渔樵江者。
鲲潜于冥海而止于天池,鹏翱于九天而止于南冥。所谓“止”,是审时度势,更是蓄势待发。春秋的范蠡,熟谙越王为人,功成名就后悄然隐退,终因才略得机要,成为富戍的陶朱公。而秦朝李斯,被权、术、势蒙蔽心智,终应验“狄德罗效应”,跌进了欲望的无底洞而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乃至性命。
君不见,陶潜止于桃花源,林逋止于梅妻鹤子,是何其快哉!王维独坐幽篁,于弹琴、长啸之间享生命之纯真,于竹里馆倾听花开花落的声音。在纷扰中止,是静心明志,抱朴守真;在激流中止,是俯仰体察英雄本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欲往。利欲、权势,让人成为可笑的撼树之蚍蜉,可悲的吞象之蟒蛇。明代内阁首府张居正,因不懂得“止于当止”,死后惨将分尸;清朝宠臣和珅,因不知收敛,搜刮民脂民膏,终落得个抄家的结局。现今的乐视集团,盲目而无休止的扩张,未谙“没有边界的投资是赌博,没有暂停键的创业是冒险”之理,终匿迹于全球化中。
可见,人生路上,有时进一步无处可逃,退一步海阔天空,止一时风平浪静。
薄伽丘在巜十日谈》中说:“虽也饮酒,但不沉湎;虽也满足欲望,但适可而止。”古代的张良,止于当止,功成身退;现代的林微因之侄女林缨,止于当止,远离舆论而坚守赤子之心,人淡如菊,终创建筑史杰作。
尼采说:“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止,是孕育着千军万马的奔腾,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巜菜根谭》说:“恩里由来生害,故快意时须早回首。”止不是庸碌无为,而是用舍行藏;不是冷眼旁观历史倒退,而是休养生息有所不为;不是视而不见当下繁荣,而是权衡利弊忖度时机。
故日:行于当行,止于当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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