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屋一直是我记忆中最鲜活的一处。它由缤纷到简单,由高大到矮小,到最后一直缩在梦中才能与我对话。
自记事起,我就在这屋中到处乱爬,伸着自己肉肉的小手,想丈量整个庭院。稍长大一点儿了,就爱背上自己的小木枪到处疯跑,累了就蹲下看着地上的蚂蚁行军,渴了就偷偷地从东家枇杷树上摘点枇杷吃。祖屋总是笑着看着我长大,这里有它,不怕我找不到家。
年龄再大一点了,最享受的就是在鸟儿的欢呼声中醒来,掀开被,推开窗,触摸这洒满整个房间的阳光,细嗅着那夹杂着新翻泥土气息的空气。跑去看看山羊一家,给他们喂点青菜。然后在庭院中随便找个小凳子坐下,津津有味地翻看那一本本童话。累了,就看向远方的田野,仿佛这里就是书中的仙境。印象最深的是那个狂风大作的雷雨夜,我正看着家里的老旧电视机,突然“啪”的一下,电视坏了,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巨大响声,我被吓到了,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
外婆急忙跑过来,抱起我,把我带上床睡觉。祖屋把门窗关得死死的,不让屋外恐怖的一切溜进来。我止了眼泪,躺在床上,它仿佛凑在我的耳边说:“别怕,这里有我!”我不知那夜祖屋的白墙被划破了多少,也不知祖屋的屋瓦是否给风偷去了几块,但那夜,我睡得很香。
后来,我上学了,告别了祖屋,离开了田野。那墙皮破烂不堪的祖屋,那处处生锈的祖屋,那布满了蜘蛛网的祖屋,只能含着泪,向我挥手告别。之后的日子,它只能呆呆地望着那马路,在一个个日日夜夜,等着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车再次向它驶来。城市里,没有我的山羊先生,也没有那一片一片的麦浪,更没有我祖屋的身影“。
妈,我们回老家一趟吧。”“唔……你不是没写完作业吗?下次吧。”每次,我只能得到这样的回答,似乎再次回老家也只是一个梦。我也渐渐不问了。
忽然有一天,妈妈兴高采烈地跑到我面前:“儿子,走,带你回老家。”“真的?!”我简直要跳起来。到了那熟悉的院子,我更是惊掉了下巴。祖屋重新铺上了鲜亮的红瓦,那裸露出红砖的墙壁也重新刷上了油漆。家里装了新吊灯,院子有了新铁门。原来爸妈瞒着我将祖屋好好装修了一番。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我一人伫立在墙边,用手抚摸着祖屋。祖屋,别怕,这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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