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姥姥家的大炕紧挨着墙,墙上有两扇窗户,一扇可以看见整个菜园,另一扇嵌在了雪白的墙上,墙后,是烧饭用的大锅。
那两扇窗户,从我记事起便时时刻刻映在我的眼里。
那天清晨,姥姥起得很早,依稀记得天还是黑的,不知是太阳还是月亮在天边泛着白光。离开了姥姥的怀抱,我的被窝也不那么让人喜爱了。我急躁着,不安着,仿佛摄魂怪给了我一个吻,我忽然从梦中惊醒。望着身旁空空的被窝,我害怕了,惊恐地跑到那扇能看到厨房的小玻璃窗边去看,渴望看到那让我安心的身影,可惜没有。我又移到了那扇大玻璃窗前,菜园里也没有。
我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急忙下炕,地面冰凉的触感更令我不安。我忘记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背心,不管不顾地飞奔出门,凛冽的寒风伴随着晶莹剔透的雪花,吹在身上,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小脚丫踩在薄薄的雪上,已经冰得没有知觉,我急切地一遍遍地喊着姥姥,泪水似乎在眼角结成了一串串的冰珠。我抽泣着,颤抖着,世界全是白茫茫的。
终于白茫茫里出现了一个黑点,是姥姥!她一边小跑着,一边唤着我的乳名。姥姥跑到我跟前,我感觉身体离开了地面,全身瞬间变得暖烘烘的。我趴在姥姥身上,无力地抽搐着僵硬的身体。姥姥抚摸着我的头,嘴里念叨着:“看把我羔儿(长辈对晚辈的昵称)冻的,不哭不哭,摸摸毛,吓不着。”姥姥慈爱柔软的声音传人我的耳朵里,使我渐渐安下心来,耳边只剩姥姥停不下来的安慰话语。
从那以后,姥姥做什么都事先和我说一声,怕我找不到她而着急。姥姥说:“趴在窗台上,你就可以从玻璃窗里看见姥姥啦!不要再跑出来找我了。”于是,姥姥在大锅前煎饼,我在小玻璃窗里看着她。她胖胖的身影是那么匀称,一丝也不显臃肿。普通的面团在她的手里被擀得溜圆,在锅里翻几个身,就成了一枚金黄的圆月亮。煎完第一张饼,姥姥就把它放进一个小盘子里,端来让我边吃边看。我放弃了心爱的《花园宝宝》,只是看着姥姥,等待着她透过玻璃窗,朝我露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至今,那两扇窗户依旧明亮,可姥姥脸上已不再有许多笑容了,因为她的“羔”飞走了,离开了她的怀抱。
我的眼前,慢慢展开一幅画面:夕阳西下,姥姥在窗下煎饼,锅里的油滋滋啦啦地响,油饼的香味顺窗子缝钻进里屋,姥姥时不时抬头,对着那扇窗慈爱地笑,好似她的“羔儿”就在那里,在那里望着她。
教师评语:童年的记忆里,总有那么一扇窗,一个人,温暖着我们天真的岁月。窗里窗外,祖孙情深。多年以后,那扇窗里慈爱的身影,依然是孙女眼中最美的风景。本文借助“玻璃窗”这一具体意象,表现了姥姥对外孙女的疼爱,抒发了作者对姥姥的爱和依恋,细节真实生动,情感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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