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在霜天里悄悄把自己染红了,嘴边又泛起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陈婆住在村口的小屋内,小屋旁种着一棵柿树。陈婆祖辈都是农民,凭着那一块田地,一年到头默默耕作勉强度日。陈婆的姓名早已无从知晓,仿佛她生来就没有姓名。
说实在的,我的确不大喜欢陈婆。每当我回老家,她就必定会来,絮絮叨叨说上半天。于是陈婆就被我称为“碎嘴婆”。除此之外,陈婆还始终保持农民的守旧思想。在大家都在用煤气灶时,她还在用稻秸加木柴生火,对于那些让饭菜快速熟透的工具,她始终表现出顽固的对抗姿势。因此,她那张皱纹密布,被烟火熏黑的脸,已让人分辨不出属于哪朝哪代。陌生人看了,大概要吓一跳。就是熟识之人也不忍细加打量。
如此细细想来,陈婆值得我留恋的也只有那棵柿树了。柿树抗旱、耐湿,结果早,对地势和土壤要求也不高,所以在这个四面环山的村子里就得到了推广,柿树也成了每家每户最常见,最普通的树。
柿树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但陈婆家的那棵柿树就与众不同。村子里大部分柿树都种在田龚边,不加管理,枝条横生,结出的果实又小又涩,但陈婆对此细加管理,柿树长势喜人。
秋色浓如酒,红叶缀山色。伴随孩子们的玩闹声,陈婆的柿树热闹起来了。我不善爬树,自然抢不到柿子。陈婆见状忙喊:“不要抢,还有人没摘到!”可他们玩得正欢,哪有人顾得上一个老婆子。陈婆只好上前,用她那瘦弱的手臂拨开如浪潮般的人群,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柿子准备给我,我却头也不回跑了,只剩下陈婆一人在喧闹中默默地站着。
那天夜里,柿树下闪烁着微弱的亮光。
第二天,我惊奇地看见桌上多出几个柿子,一口下去,香甜至极,我沉浸在这美味中,不曾想窗外陈婆依着柿树微微一笑。
柿子不易保存,外婆就将它做成柿饼,陈婆就在一旁观看。一年我无法回老家,老家那就寄来一盒精致的柿饼,我一尝就说:“是外婆的柿饼。”父亲纠正道:“是陈婆给你的。”陈婆,柿饼,柿子,一切都水落石出,我与陈婆的隔阂渐渐脱落。
柿子树不与挑李争春,挚爱着脚下的土地,它永远求于人少奉献人多。
陈婆在柿树下耕作,仿佛和柿树融为一体,她和柿树一样平凡但又不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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