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不知是棵树上的蝉突然拖长了调子叫了一声,明明是夏末,却像是仲春的一场惊蛰。明天,是一个于我来说极不寻常的日子。
清晨我来到了儿童福利院。风从枝头林梢瞥扫下来,带着阵阵凉意。阳光也只得从缝隙中投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而孩子们则在光影中蹦蹦跳跳地穿行。福利院的负责人告诉我,这些孩子有些因为身患疾病而被遗弃,有些则因为双亲离世而不得不来到福利院。
我心中顿觉五味杂陈,本该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孩子却因为种种天灾人祸而只好来到这里。我决心要给这些孩子们带来一些欢乐。
我同孩子们一起坐在草坪上唱歌,弹吉他,甚至还有孩子们羞怯地展示着他们笨拙而稚嫩的舞姿。只一个上午,我便和大部分孩子们打成一片,可没过多久我发现,每每我同别的孩子玩乐时,一边总站着一个小男孩,他从不加入我们,只是在那里远远望着,我决定去见一见他。
午休时,我主动去找他搭话。起初看到我,他露出了慌乱的神色。可没过多久,那慌乱就如同浮光掠影,转眼便不见了。不等我开口,他就跑走了。和我一同来的志愿者告诉我,他是一个患自闭症的孩子,尽管已经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治疗,可还是很少开口说话。我愕然,先前的计划只好作罢。
变化总是来得很快,在下午我为孩子们念故事书时,我注意到他似乎有意无意地往这里瞟,我心下了然,便主动邀请他来我身边坐着。而他则又摆出了一副忸怩的姿态,坐在了我身边。
在这个下午,我发现了他对语言文字异于常人的敏感,每每当我读到悲伤的情节,他的眼眶也隐隐含泪,而当我念到有趣的地方,他总是会笑,即使那笑容只是稍纵即逝,也足够让我感到安慰了。他笑起来十分好看,干净清爽,眉眼间尽是飞扬的可爱稚气,像是鸟雀跳跃在夏日林梢,总让人跟着变得和煦明亮起来。
夜幕降临,我就要离开了,我心下有些惋惜,不曾过问他的名字。不知下次同这群孩子见面将是什么时候了。
夜晚,没了人声,福利院骤然变得安静。深夜的寂静像是缓慢涨起的潮,悄悄淹没过来。不知哪片花草丛中躲着虫,远而模糊地叫着。
我起身向外走去。就在此时,我的衣角被攥住。我惊喜地发现是那个可爱的男孩。他怯怯地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一笔一画写着:以后还可以来给我读书吗?
或许是他的字写得极工整,或许是虫太聒噪,或许是夏天太过闷热。本来只是应了妈妈“体验生活”要求的我竟不清不楚地应了声“嗯,会来的。”
一缕夏末的凉风吹过,拂过他的脸庞,掠过我的脚踝,他笑了。
“谢谢你,你就像是夏末的凉风,总让人感到明媚而美好。”
或许,我确实是他夏末的一阵凉风吧,驱散了难熬的酷暑,以温柔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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