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纷扰尘埃;岁月安稳,却犹在梦里翻滚呐喊。旋一把圈椅过来,背靠熙熙攘攘的车川人海,才会发现她是这般渺小,这般伟岸。
天儿雾蒙蒙的,我沿着那条林荫路悠悠地走,细赏满地落红。不多时身上也洒落了几滴水,羽睫微颤,抬眼环视四周,竟下起了毛毛细雨。雨点软绵绵打到地上,贴着树叶,悄然无声溅起三两水花。时光陡转,思绪一下子就拉到了一年前她刚离开时的场景,雨水一霎时变成泪水,从眼眶倾泻而出。我已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夜不曾同她讲过一句话,有针在一寸一寸扎着我的心窝子,千疮百孔,是血淋淋的伤痕——故人已经远去。
我是初二转过来的插班生,和她也是后来才熟识的。同样一个星座似乎就把我们数年的情谊紧紧绑在了一块儿,那时总是有说不尽道不完的话题,生活中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就成为我们日复一日的桥梁,从我心的这头通往她心的那头。她是比我高一些的,鼻梁上架着个圆圆的眼镜,穿衣风格总是很时尚。我常说她同我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像染了墨香的落梅笺上印上的一滴朱砂,烙在心尖上。最懂我的只有她,我以为我也亦然,然而我们还是散了。
天色已经很暗了,月亮才上来,黄黄的,像玉色缎子上,刺绣时弹落了一些香灰。屋子里点的灯却明亮得很,直晃人眼睛,晃着晃着手没拿稳,我又洒了满桌的咖啡。我每年放假都要来她家里同她一起写作业,她家没有人,就成了我们的天堂。她会为我泡一杯水,有时是淡茶,有时是奶茶,更多的时候是咖啡,咖啡吃字儿,吃的全是她本子上的。大概是因为她喜欢用钢笔的缘故,一沾了水字儿就不行了,从里透到外,风干后还是皱巴巴的一页,仿佛穿旧了的衣服上那些褶子。她也不恼,每次都嚷嚷着再也不给我泡水喝了,每次照样给我端来一杯水。这次也如此,我胳膊肘子一拐,杯子就倒了,她佯装嗔怒,抬起手就要打我,我左躲右闪,二人罢笔竟在桌子边直接打闹起来,非要闹得时间溜走一大半才肯罢休。
我们都在北方的城市里。北方城市是极少下雨的,偶尔一次倾盆大雨还让我俩撞了个正着。我在雨里直打着哆嗦,从头到脚都忍不住发着颤,嘴巴乌青,身子抖个不停。那时离家已不远了,她直接脱下身上的那件大衣,往二人头上一横,搂着我就往我家门口走,说要送我回家。二人紧紧贴在一块儿取暖,身体是冷的,心就像刚出炉的包子,热热乎乎。送下我她就跑了,我也没来得及问她一句你冷不冷。后来这句话也一直没问出口,再问出口时,二人已经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了。
她高中去了另一个地方,我只知道那是个很好的地方。断了两年的联系,她的风花雪月、缠绵悱恻,我一概不知。我一向不喜欢寒暄,就像生疏多时似的,只在一个夏天约她去泳池歇一歇。那个下午,艳阳高照,她在水底给我拍了好多的照片,她说喜欢那套照片的感觉,我说我也喜欢,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因为那套照片是她拍的而已。
岁月再转,转到她回来。校园里也见了,回家路上也走了,缺的只是当年那一份热血和情愫。我好像一直都在隐忍,隐忍那一份情感,隐忍心底的想念。一直沉默,沉默到她离开,我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我总是相信她会再来找我,谁知时间一隔就是一年之久,我一年都没有再见到她。我现在害怕见她,我总是认为她还在的,有时候想跟她说说话,才发现时光不在了,像墙上的老照片,渐渐泛黄,俩人儿隔阂也在加深。午夜梦回,枕巾已濡湿一片,脸颊被泪水流的干巴巴的,整个人都僵在床上。
有很多话我都已经说不出口,只能透过这一纸柔情来寄托我的相思。
窥我房中事,孤月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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