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从青藏高原的最高峰跳入人的眼界,染红了天边的云彩,跃上那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奔跑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时,远处的“当当”上课铃响了,响彻整个山谷,好似母亲在呼唤着远处游玩的孩子。
“卓玛。”“到!”
“布尔。”“到!”……
“布克。”
“布克。”
“布克,到了么?”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老龄教师托了托鼻梁上八十年代的古老玻璃眼镜,习惯性地眯了眯那因常年居住在高原而变得小却和蔼的眼,用沙哑的嗓音询问道。
“没有见到他呀!”“每天他都第一个到的呀!”“今天,我路过他家家里还没人了呢。”“是呢,是呢。”不同年龄的孩子们在这间小教室里议论开来,直吵得人耳嗡嗡作响,小小的教室顿时成了一锅快要煮沸的粥。
老教师踱步走到教室门口,四处望了望,将四周景物尽收眼底,想起了那个每天早早来敲他家的们讨钥匙的留守少年。过了几分钟,他仍没瞧见那小身影,不觉纳闷了,这个小少年,哪儿去了?
是啊,他去哪了呢?
在遥远的小城镇的另一个遥远的与这贫瘠的土地成鲜明对比的一个无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豪华的用钢铁建造的名为——青藏铁路沿线站点的小火车站,一个身着被几近洗白的少数民族服装的黝黑肤质的小少年,一直盯着那在晨曦下发出熠熠光辉的从未知远方来又去向不详远方的铁轨,然后不断地来回走动。
一阵“呜——”传来,今天最早的火车来了,带来了外界的物,和人,同时也将带走一些家乡的熟面孔。
“谁家的女孩呀!谁家的?从贵阳送来的!”售票员冲着密集的人群大叫。
小少年,忙回过神来,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喃喃你看你又发呆了吧,今天早起赶了这么久的路不是来看这崭新的火车的,今天可是接妹妹的。
小少年,挤出人群,忙跑到咨询台,红着脸,极小声地问:“阿姨,能把女孩给我看看吗?”
火车站的阿姨看着他,一脸的狐疑,但是最终还是将酣睡的女孩抱了出来(从竹篓中)。
他从胸口的小兜中小心地拿出一张纸,看一下纸,看一下女孩,又看了一下纸,点了下头,在第五次点头后,男孩将阿爸阿妈托邻居卓玛的妈妈送来的三人照(阿爸,阿妈,妹妹)给她看了一下,极其确定地对眼前的她说:“阿姨,她是我阿爸,阿妈从贵阳寄来的我的妹妹,我要带走她了。”说罢,微笑着背上背篓,抱起女孩道。
咨询处的阿姨惊了一下,心中诧异,却也只是颔首随他抱去了,毕竟在这么各地方,若不是生活过于困窘,没有哪个父母愿意把孩子寄回来。
男孩望着女孩温和地笑了,露出皓白的牙,眼睛也弯成了一双好看的月牙,动作虽生涩,笨拙却是极轻柔的。而后,男孩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丘,开始踏上了归途。
正午,孩子们都在教室里吃饭,也是喳喳叽叽的都在继续着早上的话题,老教师现在额头上的皱痕现在比揉成团再展开的纸还要皱,口中不断地念叨着什么,像足了村口那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他想:“这个在山里独自一人的小孩,哪儿去了,哪儿去了,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突然,一位在高地上玩耍的小孩冲着远方大叫:“嘿——布克,嘿——”老教师忙托了眼镜瞪大了眼,站起身走出教室的们,发现了那越变越大,越变越清晰的小点穿过那片石块,夏天种下的希望树,直至破旧低矮的大门。
过了好半晌,布克,走到了教室前的那块小空地,低着头说:“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老师看到了在竹篮子中睡得直打呼的小女孩,隐隐约约就明白了些什么。是啊,布鲁今天早上好像很小声地在门前讲了句什么,听不真切却还是隐约听见“接”,“妹妹”这几个词了。老教师说:“没事,这是妹妹吧?有困难可以来找老师,”
同学们,围了上来都使劲地将手在打着补丁的衣裤上搓了搓,才摸上了小女孩的脸,然后又恋恋不舍地注视着这位新成员。卓玛奇怪地问:“怎么一早不见你,现在又多了个妹妹?”不待布克回答,布鲁便接道:“我说昨天他妈打电话叫他接妹妹了吧,你们还不信!”布克腼腆地笑着,一如往常,小妹妹不哭不闹,安静极了,吃了便睡,睡醒后也不哭,只是“吧嗒”下嘴,好像说着什么,又安安静静地睡去了,也没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放学后,他背着妹妹归去了。
他家的地势较高,虽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旧,但柴米油盐,还是足的。以前,他和爷爷一起生活,可是去年爷爷生病,没钱治,死了。后来他就只有一个人住了,其实这房子与他而言一点都不空洞,因为房子再空洞也空荡不过那颗由时光沉积而愈来愈空寂的心。幸而,妹妹来了,虽说会是个负担,但定能填补他空虚孤寂的心吧。他,靠在妹妹身旁,沉沉睡去。
天不亮,他便被那一声“哇”的尖锐的婴儿声音刺得,猛得坐了起来,而后突然想起,现如今已不是一个人了,还有一个妹妹。他揉了一下眼睛就马上坐起来了,从妈妈说过有婴儿用品的小竹娄中找出尿布。不经意间,还触到了一封信:布克,爸爸妈妈在努力地赚钱,妹妹就拜托你照顾一下,妹妹叫小安,很汉族女孩的名字,希望你能照顾好她,用的东西我每月会寄过来的,不要太想我们,要好好读书。虽说下面的署名是妈妈,可是他知道一定是同乡人代写的,因为家里穷,爸妈不识字。他望着一小袋的米,突然提不起食欲,于是他生涩地换了尿布,泡上奶粉,而又带个奶瓶,背上妹妹便登上去学校的路途。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他登上了一坐峰,背后的小安,呓语似地笑说:“依依呀呀,啵——”小家伙还手舞足蹈的,还不时地动动他的头发与衣服,好似才被带到他身边一样,才见到他一样,新奇的很。他温和地笑了,朝着仍旧是墨蓝色的群山的尽头看去,那是去学校的方向,去远方的方向。
不一会儿,第一缕晨光从最高峰后,喷薄而出,瞬间驱除了他们身边的黑暗,阴霾,只留了万丈光芒,那轮橙红的圆日上附带的满天血红般绚丽的朝霞把他红扑扑的脸映得更温暖了,他仿佛到了传说中神圣的布达拉宫,神佛居住的地方,背上的小家伙也眯着眼睛安静地出奇。
他沉迷于此,静静地享受这温暖,这光明。它们直射进了他的心中。
他背着妹妹,此刻,心突然变得很柔软,很柔软。他和她该被称作:山区留守儿童吧?自他记事起,即上学时,他从妈妈那儿学会了生活自理,而后,爸爸妈妈为了生活地更好,常年不归家。他常一个人在家门口的大石块上呆坐着,望着晨曦初现的那一处,那儿,不会只是山,听爸妈讲,他们就在那儿打工,在那些繁华的城市,有没有听过的许多好玩的东西。
他对父母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淡了去了,他也不怨父母,他知道,父母也是不容易的,为了维持这个家,他们付出许多吧。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知道,这叫做穷人的无奈,对于这种情况,他又能怎么做呢?
走着,走着,他叹了口气,而后笑着看向满脸阳光的妹妹,却也是舒心地笑了。
有个妹妹做伴会好一点吧?虽然知道妹妹是由于父母不便照顾而被送过来的,拜托照顾的,可起码,他有了个伴了不是,他不会那么的寂寞,不会经常梦见爷爷,然后留下一枕的湿濡了吧?
虽然,带着她上学会有诸多不便,自己用石头打磨的教桌上会出神还会不专心,可是,比起以前不是很好吗?
他可以照顾妹妹,待妹妹长大,他们可以一同在老师这儿学习,然后,他们可以吃饭、睡觉、去学校,一起学习。
很美好呢。他微笑地叹了句。
终于到了老师家门口,他向老教师要了钥匙,在老教师的注视下,他向小学校方向走去。然后,他开了大门,开了教室的门,还帮助阳光叩开了木窗子。
妹妹还算乖在学校不哭不闹,只是小眼不住地乱转,打量着四周,这么一天就过去了,同学们也都围着妹妹,玩、逗。
当第一缕晨光再次地,一如以往地从高峰上射入,他的心更加温暖了,抱着天使般的妹妹,他温和地想:妹妹,我们一同等待远方的家人,要一起,相依为命。虽然我们很穷,常年见不到阿爸阿妈,我们还是有希望出去的,只要哥哥学好了,带你出去找阿爸阿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分开。
他相信,他会与她,一同等待下一个第一缕晨光,冲破天际,看朝霞染满那湛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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