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田埂上走着。这广阔的黄土地就像大地母亲敞开的胸膛。路旁松涛阵阵,叶间闪着粼粼的波光,一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树。初到晋西北旅游,我就被这世外桃源吸引住了。这些树都是谁种的呢?我一边想一边挤进树林里。
突然,前面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走近一瞧,发现一位老人正在植树。这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龟裂的嘴唇下长髯覆盖了两颊,遮住了皱似树皮的黝黑脸膛,一根根银须迎风舞动。饱经沧桑的双手上长满了厚厚的老茧,身体强壮硬朗,目光炯炯有神。他看到我显得很吃惊,我连忙向老人说明了我的来历,老人微笑着,把我领进他们的村子去,说要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我欣然同意了。
说是村子,其实只不过是几排矮矮的土坯房,虽然小但是很别致。惟独中间有一座红瓦灰墙的小屋,屋里分为三间房,其中最简陋的一间就是老人的家。我们坐在土坑上,他敲着旱烟袋不紧不慢地说着。原来我所见的这块绿波荡漾的绿洲竟然是我对面这位八十一岁高龄的老人一手创造的。他六十五岁那年,组织了七位老汉开始治理这条沟,十五年啊,他们不曾后悔过,退缩过,始终奋战在植树造林的前线,哪怕已经有五人不幸牺牲。因为他们心中一直有个梦——造个山青水秀的家乡!十五年啊,绿化了八条沟,造了七条防风林带,三千七百亩林网,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奇迹!每一个奇迹背后,都浸透了他们辛勤的汗水。
后来,村干部对我说,老人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每天凌晨,他总是全村第一个出门。抓把柴煮饭,带上干粮就进沟上山;每天深夜,他总是全村最后一个睡觉的。吃过饭后,睡着了梦中却仍旧在规划植树的问题。几年前,他的老伴突然去世了,失去了朝夕相处的帮手,他也清楚自己终有一天会与世长眠,但他毫不畏惧。他还有宏伟设想,还要栽树,直到自己爬不起来为止。他的女儿三番五次想要接他去城里享清福,他都不走。他觉得种树是命运的选择,屋后的青山就是生命的归宿。他总是不肯浪费一分钱,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血汗钱仔细存好,自己却从来不用。去年冬天,老人毅然用自己起早贪黑挣来的林业收入全部资助村民,每家每户都用上了电视机。听到这,我眼里泛起了层层泪花。
在屋里说完话,又到山上看了老人栽的树,我们就在村口道别了。挤出树林,回首凝望,每一棵树都那么高大挺拔。这儿需要它,它就在这儿扎根了,直到它枯萎为止。
冰心曾说:“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它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这里每一棵树都是一朵“成功的花”,老人就是阳光、雨露和土壤。它们是这位可敬的、平凡的老人用汗水所书写的不凡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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