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阳掠过她的身体,仿佛间在她身上看到光有了形状。
几年前曾是一名业余的戏曲演员,在国戏表演过,也在参与过各项比赛,多少有些自傲。但迫于学习压力和兴趣的渐失,我便萌生出放弃参演的想法来。因为每部戏中都只能混数参演个小配角,心中自然不甘。那段时间的集训中只我一人烦心。于是不久后辞去社团位置,离开了戏社。
一日随母亲登门拜访多年未见的友人,路过一间别院时听到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戏腔,不知是谁正捏了嗓子唱小曲。一时兴起敲了敲门,曲声蓦然止住,约莫70多岁的老人笑容满面开了门。
“您方便吗,我想进去听听。”我说。
她欣然答应,邀我进了门。院中很窄一方天地,却被老人打扫得整洁干净。庭院中栽了几株杏,养了一只黄白花猫,正悠哉躺在青石板上晒太阳。寻了凳子,我与老人攀谈起来,得知老人曾是专业的戏曲演员,退休后清闲在家,却保持着每日开嗓练功,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从与她的对话中我也了解到些新的知识。
“这个年代戏曲不吃香啦!年轻人都不喜欢听,又苦又累还挣不到钱。”老人说,话中夹着淡淡失落。我点点头。
老人唱了几曲,天色渐晚,我只得匆匆与她告别。之后时间充裕时,我便都会去到那家小院,听老人给我讲她的故事,有时听她唱上几曲。
一次她得知我放弃戏曲,便问我缘由。
“就像您说的一样,没意思也没人看。而且我总是小配角,不受人瞩目。”我答。
老人笑笑,起身回屋拿了件艳红的水袖披上。
“那就当自己是主角好啦,就按主角去演。我年轻时也演过不少小角色,但从没当过自己是配角。配角有何不好啦?”
水袖腾空起,洁白似流水般柔软,抚过春风。光影斑驳地从薄薄水袖稀疏透过,照亮了老人周身。那刻仿佛若回到几十年前的舞台下,我看着年轻时的她舞于台上,手若兰花,两颊薄红。突然意识到,角色似乎也未必那么重要了,而真正让人沉醉于其中的,何尝不是那悠扬调子缓缓磨来、举手投足间的大家闺秀般的优雅呢?我所向往的,便也不是舞台上灯光齐聚一身的夺目,只是像老人一样,独自在一小方天地沐浴着阳光的照耀,更让人温暖、喜悦罢了。
登时顿悟,回家后联系上社长,再次回到社里。暑假集训的繁忙,使我无法抽身再去探望老人。不久后前去外省比赛,当天不幸遇台风登陆,比赛路上只见枝干被吹得折断乱飞,阴云演化为雨水,狂风伴着雨点猛的杀来。
好在比赛顺利进行,也夺得头筹。舞台刺目的灯光下,眼前却若隐若现那位老人坐在台下欣赏般。出了门一身轻松,台风已离去,天空还飞涌着大片大片的云。灼灼夕阳从指缝间流过,于是握紧拳头。
我将光抓来,并想带回分享给那位教会我“抓光”的老人。将手贴至胸口,不知是否是那把阳光的作用,将我心头照的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