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马来西亚,太阳就这么放肆地照耀着,点亮天空洁白的云。
离港不久,我们停在了指定的海域,一行的是一群马来西亚少年,作为浮潜向导。
白色的游艇漂浮于海面,像蓝色油画上无间沾上的白色颜料,像母亲的摇篮上轻轻摇摆着的婴孩。惹眼又渺小。
听着向导一再告知:海里的东西,都不可带走。这是马来西亚的规矩。我们应和着,或许谁也没有听进去。似乎带点什么东西回去,是游玩的惯例。
下海后,我与事先认识的少年游离人群,去往大海深处。
海底礁石渐渐远去。深海是朦胧的纱。海藻、珊瑚、鱼群都披上了另一个世界的神秘色彩,显得空灵。少年突然潜下水,我向下看去,有只海龟。渐渐靠近,它依旧悠哉地游着。他便学海龟的泳姿手脚不协调地摆动着,那个傲慢的家伙也不躲闪,轻蔑地嘲笑着他一样。少年不甘受它嘲笑,逗弄它转起圈,再引着海龟游上来。面向阳光,我看着少年,像一只海底的鲛人,带着海底的世界靠近着。
阳光下,海龟神秘面纱褪去:深棕的壳,鳞片纹路的外肤。像孩子好奇地观查一番,轻轻从我身边掠过。我看着它深邃的眼。好像在这一刻与另一个我不曾了解的世界联系起来。那个我只隔着海洋馆的玻璃窥探过的世界。它们与人一样,自由,悠闲——与人一样的灵魂却被束缚在玻璃房里。
少年将海龟送回海底,回来时,将一只靛色的海星递与我,一齐游回船。
太阳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四处只剩压抑的云。
少年给我和海星照了相。突然蹙紧眉头:“该走了。”我便扭头,打算将海星装入包中。少年看着我:“向导不是说过吗,海里的东西,不能带走。这是规矩。”我想起来,尴尬地点着头,我本没有将其当真。“这个不属于我们。这是规矩。”少年重复着,表情严肃起来。
海上风浪大了,混着一丝腥味。游艇跟着摇晃起来。浮潜的游客也仓皇地逃回船上。
看着他们的面孔,突觉人类是否太过放肆?海洋大度地让我们掠夺,让我们更加肆无忌惮。而稍起波澜,我们则无力承受。马来西亚人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他们感激,他们回馈,以尊重和温柔。
我捧起海星。走到船边,放回海中。像把一颗星辰还给天空。
船开动了,海上什么也没有留下。但我将我对海洋,对生命的尊重与温柔连那只海星一起归还给了大海。我这样想着。
海上已经下起雨,蒙眬我们所有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