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生日快乐原创作文
在我们老家,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世代相传,就是不论何时何地,当你端起茶杯来要饮第一杯茶的时候,第一口,一定不是自己喝,而一定是坐在什么地方饮茶,就将茶杯里的水郑重地在自己身前,以臂之所及的距离画一个半圆的弧形,倒在地上,然后接下来才可以自己喝。这是一种古老的饮水思源的礼节,取之于大地,回馈于大地,是一种感恩方式。或者只在自己的正前方,往地下只到一点点也可,叫点到为止,会地下有知;而一场饮茶的活动结束时,再将最后的“茶根儿“倒掉,而一定不是剩在茶具里。这叫善始善终。如是做客,主家也会据此知道客人不会再喝茶了,只表面上客套一下,而大可不必一心一意地再让下去。而饮茶喝水之前的烧水也是有讲究的,水开了,不可直接往暖瓶里倒,而是先将“开头儿”——既壶中该最先倒在暖瓶里的水也要在地上倒一点点。内含的敬意是如上所述的感恩……知礼节,生活中有讲究的人,以这种方式来观察一个人,就知道有没有文化教养,并以此推知一个人的家庭文化背景如何,传承怎样。
在我的老家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个人无论自己的年龄有多大,只要父母在,或者父母一方在着,自己永远不会过生日。“孩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没有母亲哪来的自己?这应该又是一种长幼有序、知恩必报的礼节吧!
我不知道以上的两种描写,是否在《论语》里能够找到最原始的出处?只知道,我的老家离曲阜孔圣人那里几十里地,耳濡目染里,口口相传里,这一些文化的底蕴,在我们那个文化古镇上就这样弥漫着。我之所以提到这两点,也并非证明自己有多么传统和有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蕴。只是想说,一个人在日常生活里,一种感恩的心情还是要有的。盐从哪里咸的?醋从哪里酸的?我们的生命之源又是什么呢?显然是来自于父母,要懂得感恩父母。而母亲常说:“养儿不知娘受的苦,养女方知报娘的恩。”她对我和姐姐孝敬她的做法很满意,对哥哥弟弟也是很满意的——
我不知道在别人家是如何做的,我只知道,当我哥哥、姐姐和弟弟,每年到自己的生日的时候,一定不会给自己过生日,尽管哥哥也已经退休。但他一定在自己的生日的时候,若在家赶上更好。若是不在家,他一定会从城里赶回镇子上,亲自给母亲至少一百元钱,或送上礼物,让母亲用在身上,吃在口里,他才高兴。若实在抽不出身回家,他也会提前留下一些钱给弟弟,并嘱咐道:“我把这个钱先给你,等我生日上的时候,你把这钱再给咱娘,或者她想吃点什么你就给她买点什么。”而到了姐姐的生日,出嫁在本镇上的姐姐,一定会在这一天骑上车到母亲那里,把母亲接到她家去,为母亲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接下来还要为母亲洗洗头,洗洗脚,剪剪指甲,或者带她去理发店理理发。而弟弟也是在自己的生日上,一定为母亲买点好吃的'……
其实,母亲一向粗茶淡饭,在吃喝上从来不讲究,何况现在的日子,平常的饭菜已是令她老人家特别知足。过年过节,亲戚朋友家的礼物牛奶、蜂蜜、点心、茶叶、阿胶等等等等的营养品,她都从来不用一点。而在哥哥姐姐弟弟的生日上,母亲即使吃一点什么改样的饭菜,口舌的满足,远远比不上心理的满足:这一辈子,养的这四个孩子都知道孝顺,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其实我一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常常忘记自己的生日,离开故乡二十年的时间,有时候,在不到生日时,还可能想到。而越是靠近自己的生日了,越是忘得干净了。只有一年——大约是前年吧,春节过后家人聚会的时候,忽然想起哥哥姐姐弟弟自己的生日上对母亲的表示,不禁觉得自己有点汗颜了。就下了决心,一定要在自己的生日上对母亲有所表示。可是身在异地的自己,实在也怕了这来回的奔波,就只好在自己的生日上,给姐姐打了电话,委托姐姐给母亲买点好吃的,把母亲哄得高高兴兴的,并告诉母亲这是我叫姐姐这样做的,说明我并没有忘记她。然后承诺姐姐,等以后我俩再见面的时候,我再对你表示感谢……嗨嗨,今天写到这里,才忽然想起来,我早已没有那么回事了!去年也早已把自己的生日忘记了!
今天之所以提前想到我的生日,是在网站上常常看到有网友过生日,这时候的自己也会自恋一下:我也有生日!
是的,每个人一样的,都会有自己的生日,这是极其平等的,就像都会有自己的生命结束一样……嗨,在这里提这个词,有点不太吉祥哦!
实话,往往不好听,即使做,最好也不要说出来。
但是我的这一个生日还是记住了!对此,也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一来不想过生日,甚至不想记起这个日子,而刻意回避,还是有缘由的。一来这一天农历的生日,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的三毛也是这个生日,一提到她,就会有一种人生的悲怆……而另一个作家贾平凹,农历也是这一天生日。而他像我这个年龄时,早已功成名就,而自己至今,将文学视为生命的人,却功不成名不就。所以,无颜提到自己的生日。而人至中年,也已经活得差不多明白了:人生就是一场从生到死的悲剧旅程,哭着来,尔后经历万千风雨和沧桑,走向人生的目的地。所以:一个人生日的时候,别人都要送上一句:祝你生日快乐!这就是了:你的生日本就不快乐嘛,所以才要祝福!不仅过生日的人不快乐——因为他(她)是在这一天要经过挣扎才来到这世界上的,而在自己挣扎的同时,作为和自己心心相连的母亲更是从死里走一遭,拿着大命换小命……而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几十年前,当我将来而还未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天,作为母亲第五个孩子的我,已和母亲同时都是从死里走过一遭的人——
母亲一生命运多舛,早年她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去闯关东,1929年腊月二十六,在一个将大地都冻得开了裂的天气里,我姥娘姥爷的第一个孩子——母亲降生。1937年,当我们国家大面积遭难的时候,母亲和她的一家返回关内。不久她爷爷病逝,当她的父母再闯关东时,已订婚的她留在关内与她的奶奶相依为命。很快她奶奶因思儿心切去世,她在飘摇不定里去做了童养媳。三年的童养媳生活吃不饱穿不暖,受尽非人的折磨。六年有名无实的婚姻,令她备受屈辱和婆婆的打骂,她疯过,只是盼望再看到自己父母的强烈的愿望支撑着她活了下来。而她后来才知道的是,她的父亲早已死在即将撤退的日本人的手里,她的母亲也已死于非命……
新社会第一部新婚姻法的颁布,令她被离婚,再次面对没有家的可怕和不尽的屈辱……当她戏剧性地跟了我父亲时,她上识字班,追求进步。一年之后有了我的大哥,让她终于找到家的感觉,找到一个女人的尊严和做母亲的幸福与自豪。但好景不长,大哥在一岁三个月时,出疹子被庸医医死……几十年后,她作为母亲依然想着我大哥那时可爱的样子:长腿长胳膊,大头大脸,大手大脚,白生生的,人见人爱。都不相信是身材矮小的母亲的孩子……可是就那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母亲再次疯了。因为她曾经相信的苦尽甘来,于瞬间又化为泡影。直到有了我现在的哥哥,她才慢慢又恢复正常。
可是在我们这个极其传统的家庭里,母亲除了积极参与生产队的劳动,还兼做家庭生育的传宗接代的工具。当我大姐出生时,尽管已经有哥哥长着,但作为女孩,姐姐是不受待见的,而母亲不受待见就自然而然。而作为爱孩子视作超过自己生命的母亲,为了姐姐又受尽委屈,再坚强的人都经受不了……
我的二姐还未出生时,就因母亲一直参加农业生产,胎死腹中。母亲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农村女人的不幸与痛苦。所以当母亲生我的时候,又担心生个女孩,多年守寡的奶奶说了她极其难听的话,而那时的父亲,在城里上班,又不知道体贴母亲,加上我们兄妹都胖大,母亲生我们哪一个都受尽了折磨。母亲看够了、也经受了人间太多的苦难,就在我的生日这天,她一个人被再次生产的痛苦活活地折磨着的时候,她想到了死亡,于是带着还未出生的我,一边哭着,一边爬向了家后不远的一个叫赵家井的地方——那是解放前一个地主家的圆口大井,后来归了生产队,母亲准备带我一同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也许命不该亡,命悬一线时,恰好从地里观察回来要做春耕安排的队长和保管员打此路过,边喊,边拼了命地跑向母亲,救下了我们母女。母亲被那俩救命恩人“象架灵似地”架回家里的时候,我才来到这世界上,那一年,母亲已年届四十岁……
多年前,母亲像我这个年龄时,还忌讳谈起我出生时的情况,皱着眉头,一副悲怆的样子……而现在,母亲早已看开,对曾经的不堪,母亲笑曰:多亏了人家那郭树运和臧继友,咱娘俩才又多活了这几十年,一辈子也忘不了人家……我从这话里,才真正感受到,母亲终于感觉到她活着的美好了,源于她有四个懂她的孝敬她的孩子!对此,所有痛苦的不幸的过往,母亲都感到:值了!
而在我们兄妹四人中,我和母亲相处的方式还是略有不同,即使是同为女儿的姐姐。姐姐二十一岁就出嫁了,带了更多的勉强。而我在母亲近前呆到二十九岁半,直到自己觉得实在待不下去才不得不嫁掉;母亲常常将心里的话对我说,她的生活经历我知道的最多,也最详细;她的民间故事歌谣和谚语我会的最多。而且我俩有一个共同的理想,那就是:用文字表达人生。她常对我说:“我就是拿不动笔,要是能拿动笔,光我自己经历的那些事,就能写这么厚一摞书……”,母亲用手比划着,足有几块砖那么厚!她也因此更加寄情于我。而我的今天又何尝不是她最深的遥远的牵挂呢?
惟愿今天的母亲,健康长寿!在我的生日即将到来之际,我从心里祝愿在故乡的母亲:幸福快乐!因为德馨之人与日月同辉,而她的生命亦是坚韧不屈的!作为她知心的小女儿,我亦会用自己的方式帮着母亲实现她最美好的愿望……
写下这篇文字,赶紧准备给半个母亲似的姐姐打电话,叫姐姐在我生日的明天,替我哄老小孩似的母亲高兴,而我一定不要忘了过几天清明节回家祭奠父亲时,再送上我对姐姐的歉意和亏欠!!!
【妈妈生日快乐原创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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