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透过一扇小窗望去,月光如霜雪,轻覆丘山,池塘边的三角梅在月光中亮得透明,轻晃的影儿,轻轻地投在水面上,微风拂过,花朵落地,虫鸣隐匿,像人生流动。
早起,便去院子里看那一树的火红,昨夜奇风,吹落一地绯红,却不像李清照词里“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似的伤感,就像母亲说的:“落了,便落了吧,落在土里,来年花开得更好。”
母亲是极爱花草的,院子里摆了一盆盆的,全是母亲的宝贝。院里有玫瑰,却不是母亲的心头好,她说:“玫瑰骄矜,太过艳丽,花期却不长,做人如此,必是行不得的。”
院里也有兰草,母亲却觉得,兰草太过娇贵,今年若不好好侍候,来年定不见花。她虽不说,我却知道,她最爱的是那院角的一树三角梅。
三角梅是母亲捡回来的,开始的时候,三角梅一枝独丫,毫无生气地立在墙角,甚至有些可笑。我们都认定,这花必定是活不了的,母亲并不说话。每天浇水时,既不偏心优待,也不缺斤少两,花还是焉焉的。
夏日里的一场暴雨,我们都为三角梅捏了一把汗。然而雨过天晴,三角梅原本枯卷的叶子竟舒展开来,定定地站在那里,更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青涩却又充满生机。
三角梅就这样在我家住下了,它开始牢牢地攀住小楼的表面,成了一棵树,年年都开满了红花。
三角梅一开便是一树,纵管风一来,地上残花堆积,但抬头一望,花却半分未减。这是三角梅与母亲的相通之处。幼年时,午夜突发急疾,我知道是她一个人把我背去了医院,知道我发了高烧,却不知道她瘦弱的身子有没有在这场变故中中伤着。知道母亲的粥的温暖香甜,却不知道她是怎样撑着病体为我细心熬煮。就像三角梅落地,我知道却又不知道。
三角梅花期极长,花一层一层地落下,铺的院子里极厚,我每次都为此惋惜,母亲却安慰我说:“落了,便落了吧,落在土里,来年花开得更好。”她总是这样,不管表面表现得怎样平淡,内里总是深藏着爱和奉献。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他病后日日独自去地坛枯坐,母亲便日日跟随着他的车辙印,苦苦守候,默默流泪。天地之间,母爱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淌,静静滋润着每一颗渴望温暖的心,就像毕淑敏说的:“我们曾经满世界地寻找真诚,却不知最想要的真诚就在母亲那里。”
母亲如花,花也如母亲。三角梅开花虽又红又美,但它静静伏在小院一角,就像母亲静静地守候着我们,眼里繁华过去处皆如烟,淡淡人生静静过。
作者:刘媛媛
年级:高二